玉兔东升 发表于 3 天前

推车

推   车
王根林
小的时候一到夏季,我就常跟在父亲后面去“推车”,給刚栽插的秧苗灌水。那时人们几乎没见过柴油机,更不要说用水泵抽水灌溉了。
“推车”活计在车篷内进行,那时,几乎每个生产队都有一到两个车篷,车篷一般都建在农田密集的河边,其样式,乍一看好象公园里的草亭子,但它的体量很大,整个平面面积,有六七张大圆桌圈起来那么大,车篷四周由六根或八根木柱子,撑着一个八面来风圆锥形的草篷顶,草篷盖得很结实,是用小麦桔杆草一层一层倒插进去的。车篷中间竖着一根粗壮的木头轴心,轴心周身上下呈六角或八角形(六角形就是六人参加推、八角形就是八人参与推),轴的每个角面都有一根成45度的木头,与轴心下面六根或八根不等的木方连着的木车盘相固定连接,车盘的边沿凿着一个间着一个等间距的木齿轮,而与之相连、齿齿相扣的是水车轴一端的木齿轮。木轴大转盘的齿轮与水车轴齿轮均位于车篷近中部,其位置比推车跑道低近二三十公分左右,在中轴心每根呈45度木头的中下部,即与木车盘的结合部,用细麻绳各绑上一根长1.5米、也呈45度的木棒(名曰‘推车棒’)。这样,人推“推车棒”则轴心就转,轴心连着木车盘跑,车盘的齿轮转动又联动水车轴齿轮的转动,从而連动水车槽筒里的“虾儿”和“拂板”,沿着车槽筒一直伸向河中央,通过车槽筒下部往岸上刮水。就这样一圈圈、一轮轮,大轴带动小轴,一板板地把大河里的水刮上岸,‘哗哗’地经小水渠流进稻田里,浇灌并滋润着刚栽插不久的秧苗。这种推车不像里下河的风车受风力的限制,它完全是由人工来操纵的。
“推车”通常采用行进速度,与做其他农活一样,也有“推车号子”,也是由一个人领,其他人搭腔。至今我还能依稀记得当年父辈们打的“车水号子”:(领)“哎嗨哼哪”(合)“哟号哼哪”,(领)“太阳要下山哪”(合)“哟号哼哪”(领)“再来推一阵哪”(合)“好哎嗨哟”……有时大家兴致上来了,要来推快跑,当时的行话叫“打冲锋”,领头的打号子喊:“怎么说啊?先生哎”(合)“怎的?”(领)“来一阵啊?”(合)“好-的!”,继而脚的速度就逐步加快,快跑时的号子,(领)“足下哟”(合) “来哈腰”(领)“再跑一阵啊?”(合)“好呃!”每当这时,车篷的大轴快速旋转,水车的‘拂板’沿着槽筒向河中心快速下游,有如蛟龙入海,出水口浪花飞溅,让人见了心潮澎湃。
当年我们偶尔也随大人们一起推上几圈,每当这时,就有人故意出我的“洋相”,趁我不注意时,突然来个“打冲锋”,我人小哪跑得过他们?我就急中生智,双手紧紧抓住“推车棒”两脚曲起,有如拉单杠引体一样,惹得大伙儿哈哈大笑,都说我人小鬼大,当时,大伙还給我这一招起了个名,叫“吊田鸡”。
“车篷”位于河边八面来风,加之上面盖的是厚厚的麦草,即使是炎热的夏天,车篷里也很凉快,遇有休息间隙,大伙便坐在车盘上,倚在“推车棒”上,喝水的喝水,抽烟的抽烟,天南地北家长里短般地调侃起来,一阵凉风吹来,说不出的惬意。当时不少流动‘货郎’,也专往有车篷的地方钻,每次经过,多少都有所收获。
当年车篷还是青年男女约会的好地点,夏天的晚上,月朗星稀,蛙鼓蝉鸣,萤火虫飞舞,那环境氛围,不比城里花前月下逊色。车篷位置偏僻,让偷偷约会的初恋者,免除行动被他人发现的担心。车篷里朦胧的光线,遮掩了男女双方的渴求和害羞的表情。俩人牵手坐在木转盘上,背靠在推车棒上,微风吹来心旷神怡,遇有激情者想浑水摸鱼,这场合是最好不过了,根本不用顾忌而缩手缩脚。
“推车”已远离我们有半个多世纪,而车篷早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就逐渐消失了。抽水机替代了昔日的水车、车篷,而留在我记忆里“推车”的车篷,恐怕很少博物馆能将它收藏。书以拙文,记录下当年的记忆,闲暇之时看上一眼,也不失为是当年的‘情景再现’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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